此时戌时的一更鼓响过不久，夜色渐深，街巷里的喧闹慢慢退去，城北销金巷反倒更热闹了。灯笼照得满街通红，酒楼里划拳声、碰杯声、唱戏声混作一团。舞姬甩着水袖在台上飞旋，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街尾醉月楼二楼角落的厢房前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护院抱臂而立，将厢房与楼下的喧嚣彻底隔开。
“他能查到个屁？”
早些时辰户部清吏司郎中沈泰派人来府中邀请辛起山前往醉月楼喝酒，原本想着是不是有新的买卖要商量，却不想得到的却是要他暂时收手的消息。
雍王对军粮屡次遭劫有所怀疑，派人暗入西境沿途探查，可在辛起山看来这算不得什么打紧的事情，自己做事狠绝从未留下一个活口，即使是派再多的人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那是必然，为兄相信辛老弟定是做事干净，雍王殿下过几日查不出什么这件事也就掩盖过去了。”沈泰陪笑着给辛起山的酒杯斟满酒，“可现下不正是多事之秋吗？他刘聿洵刚遭弹劾，赖长兴在万安门前死的不明不白，现下他急需要立功混淆视听，你可不知道此人黠滑阴狠，难保不会为了揽取功劳，随意攀咬，你我职位又都有获得转运路线的权力，倘若真要找人顶罪保不定我们不会受到牵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我兄弟二人先委屈一阵子，辛兄也看好那些个私卫，让他们暂避锋芒。”
“这点沈兄大可宽心，每次出完任务我都会让他们回万安府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断不会查得到他们。”
辛起山虽是不爽利，但想到前几日听自家女儿说起的康王府菊花宴上雍王对太子傲慢的态度也觉着跟此人正面硬碰硬也不是什么好计策，便缓下了态度。
“还得是辛兄弟高招，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谁又会怀疑这抢夺军粮杀害运军的‘流匪’会藏在这万安城呢。”
沈泰拿起酒壶，缓缓斟满自己的酒杯。他笑着抬手，轻轻碰了碰辛起山的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