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檀风的话说完，只见姬珩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将小梨要到东宫伺候，竟然会要了她的命。
“是我自己做主的，不关小梨的事情，父皇，儿臣求您不要……”
姬珩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给黎月求情。
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宛如一座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山。
他沉默不语，却给姬珩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
“站起来。”
好半晌后，姬檀风沉声说了句，姬珩咬紧唇。
哪怕姬珩再少年老成，在面对姬檀风时，也会感觉到内心的恐惧。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
“父皇……”
“朕让你站起来。”
姬檀风已经转过身，重新坐回去，龙床上的纱幔隔绝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他坐在阴影处，满面冷寒。
当初他就不应该留下她，就应该将她杖毙在御花园，让她永远也不能出现在姬珩面前。
身为姬珩的父亲，姬檀风又怎么不会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
哪怕这几年，他越发的像他，但姬珩骨子里毕竟还留着月娘的血。
他和月娘最像的一点就是，永远都会为了无用之人心软。
可也正是因为这点，当年他才会被月娘捡回去。
月娘也说过，作为一个人，善良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姬檀风自始至终教给姬珩的只有一点。
狠心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他跪在地上给小梨求情，姬檀风越发验证了这一点。
小梨必须死，如果她不死，将来就会成为能够蛊惑姬珩的人。
因为她可以借着月娘的身份，一步步的靠近姬珩。
乃至于，让她身后之人，彻底颠覆朝纲。
“王德全。”
长久的沉默后，姬檀风开口说了一句，王德全立马躬身上前。
“陛下。”
“带太子回东宫，今日的课业不抄写完，不准他再踏出东宫一步。”
王德全点头应下，转身走到姬珩面前扶起来少年。
“殿下，莫要再劝，陛下做的决定，不会更改，您若是再劝下去，小梨必死无疑。”
眼瞅着少年要开口说话，王德全立马低声提醒一句。
跟了姬檀风这么多年，王德全知道，姬檀风一旦说出的话，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不过，或许小梨是个变数。
陛下要处死小梨，也不过是因为陛下察觉到，在小梨的身上，他破例多次。
无论是收回杖毙的命令，留她在身边伺候，还是放任她跟太子殿下接触。
这些事情，在之前，陛下从未做过。
进到这宫里的每一个女人，有些，甚至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处死了。
姬珩的话堵在心头，思索了下后，最终还是收回了。
等姬珩和王德全离开后，姬檀风抬手揉了揉眉心。
想起那些在梦里听到的话，他只觉奇怪。
十年了，月娘从不入他的梦中。
可那些话，近在耳边，就好似是躺在他怀中的低语一般。
“你也怨朕，没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吗？”
姬檀风缓缓睁开双眸，那双本应布满寒霜，无所情绪的紫眸，此时却浮现出了几分迷茫。
“来人。”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神圣不可高攀的帝王。
这边的黎月刚洗好澡，头发还没吹干，就见几个侍卫闯了进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啊！”
春桃连忙给黎月裹上衣服，抬手拦住这几个高大的侍卫。
“这里是浴室，你们要做什么？”
正所谓这皇宫里的女人，都归陛下所有，这几个侍卫如此明目张胆的闯进来，也是够放肆的。
趁着春桃拦住他们的空隙，黎月赶忙将衣服穿上。
“陛下有令，让我们带她去凤仪宫。”
为首的侍卫长见黎月已经穿戴正妻，话音刚落，就直接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陛下要我去凤仪宫？”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姬檀风的操作了。
不过这几名侍卫显然不会跟黎月多解释什么。
几人站在这小小的浴室，显得十分拥挤。
春桃想说什么，却被黎月摆摆手制止。
这阵仗，看起来有些不妙……
她跟着侍卫去了凤仪宫，刚到门口就瞧见了站在那儿的王德全。
“王公公，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王公公笑了一下说道：“小梨，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渡过今日这劫，往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黎月有点儿听不懂王公公的暗示，但是却听懂了一句。
她应该是又因为什么，触犯了姬檀风的逆鳞……
“多谢王公公提点……”
黎月深吸一口气，同王德全道谢后，转身看向凤仪宫的大门。
系统要她做任务，所以，即便死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顶多就是又重新循环回来。
想到这儿，黎月才稍稍松心了下。
天灵灵，地灵灵，系统保佑我一定行。
默念好几遍后，她才视死如归的走进去。
待她进去，大门悄然合拢。
她看着这一片飘白，吓得后退几步。
不是，她记得她上一次走之前，还不是这样啊？
幸好现在是上午，不是子夜，不然她魂儿都要吓出来了。
眼前白幡低垂，纸钱飘落。
大殿内，姬檀风站在那儿。
一身玄衣，与这素白的天地彻底割裂出来。
案上烛火幽幽，将他孤峭的身影投在身后惨白的素幔上。
黎月哪敢上去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活着看见自己的牌位呢。
“过来。”
不过姬檀风早在黎月进来时，就察觉到了她。
他甚至都没回身，只是冷声让她上前。
“陛下。”
黎月只好磨磨蹭蹭的过去，在殿外对他行礼。
姬檀风望着摆在面前的灵位，握紧的手展开又合拢。
咫尺之距，便是生与死之间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纵有万里河山，亦难填此隙。
他终是缓缓收回了手，将翻涌至咽喉的所有情绪，尽数压回。
“你说你曾经伺候过先皇后，那你应该记得，先皇后是因何而死。”
姬檀风悠悠开口，黎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声回了句：“奴婢记得……”
“既如此，却利用太子年幼丧母，诓骗他。”
“呵，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进宫的。”